于鎮瑞,原住戶111號,山東平度人,民國69年生。
講起來,我爸跟我爺爺重逢是一件很妙的事。他父子倆在大陸紛擾中失散,先後獨自來到台灣,結果在台北某位民意代表服務處重逢,只因為那天聚會的人都是山東人,然後就這樣在失散二十多年後巧遇。
或許茫茫大海中,他們兩人早就錯身而過不知道幾回,只是沒有認出彼此而已。
爺爺在大陸曾當過小學校長,來台灣後一直賣豆漿,從台北市中華路賣到馬祖新村。爸爸因為在軍中服務而有機會分配到馬組新村住,雖然有前後院,但房子很小,只有一房一廳,所以就先讓爺爺住進來,我跟爸爸媽媽先住外頭,直到小學四年級才搬到村子來住,所以我跟鄰居不是很熟。
我們的房子在村子很外圍,是市場這一邊,爺爺的豆漿店就在這,大概有兩家店面大小,他差不多清晨是三、四點就起床忙碌,當時有個葉奶奶會來幫爺爺。爺爺的豆漿我很愛喝,有一種醍醐味,燒焦的味道,那是真正的豆子磨出來的味道,現在很多豆漿一喝就知道是粉泡的。不過那燒焦,我也不知道是爺爺故意還是忙到不小心忘記,鍋底真的有焦,味道很濃,所以每次一大鍋就只賣半鍋,因為剩下那半鍋的味道太濃了,然後我特別喜歡去挖底層的豆漿喝,一碗接一碗,也會撈表層的豆皮吃,這些都是現在嚐不到的滋味。
爺爺的甜餅,糖給得很多,芝麻與紅糖灑得好厚,村裡小孩都喜歡吃,連馬姐也說她很愛吃,而且是為了吃糖而吃餅!我不知道爺爺怎麼做的,爺爺的餅皮很有嚼勁,現在的餅皮都很死硬,沒有什麼口感。豆漿店一直開到民國79年,他回大陸就把兩家店面賣了,買的人後來好像是改賣米干。
過年時,我們會包水餃、做黃瓜牛肉丸湯。依照爺爺習慣,他會水餃裡放一元硬幣。
我問爺爺:「一元包在水餃裡,吃了不會死?」
爺爺說:「吃到吐掉就好。」
「可是細菌呢?」
「高溫煮過沒事了。」
「真的?假的?」
「你吃吃看!」
我吃了,然後爺爺就給我一百元紅包。因為媽媽的關係,我們家本來不吃牛肉,但過年會破例做黃瓜牛肉丸,爸爸親手做,後來也曾用過豬肉替代,但我還是喜歡牛肉丸子,嚼勁比較好。
講起這些味道,都存在記憶裡,自己動手也做不來,好像就是會跟著他們離開而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