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嵩,原住戶13號,江蘇泰州人,民國47年生。
老實說,我高中就離開村子,跟村子就沒怎聯繫,後欄定居在芝加哥,這當中大概隔了四十年都沒和大家聯絡,是一直到有位小學同學過世,我才又和大家聚在一起,當時對於這麼久沒見面的龍岡國小老同學們,是有點近鄉情怯,結果見上面了之後,我們就約定每年十月第一個週六開同學會,至今也好幾年了。
我長年在國外,對台灣與村子的感受特別強烈。老是會想到以前家裡可以不鎖門,自由來來去去別人家,要是我媽有事不能煮飯,我們小孩也很自然被託付到鄰居家,順便解決一頓飯,那時候,村裡的互動實在很緊密。
我媽姓仇,是大小姐,當年在泰州只有一家酒坊,只要認得仇家酒坊,連地址都不用。他們在大陸時,都是叫什麼「高家染坊」、「某某酒坊」,這樣大家都知道,就很像在村子裡,不用知道名字只要知道誰家小孩就會明白是一樣的。
我媽結婚前不做飯的,嫁人以後,又嫁給軍人,什麼都要做,她有些菜非常特別,我在外面幾乎吃不到。比方說,把一隻鴨子處理好之後,把骨頭敲碎晾乾,等水分乾了,再放入大油鍋炸個五分鐘撈起瀝乾,接著調配醬料,然後再回鍋炸熟,撈起切塊,再炒一下。這菜很費工,有點類似板鴨,我媽後來就少做了。另一道菜是把鴨子肚子填滿糯米後縫起來,下鍋煮湯,然後把鴨子撈起來,再把縫線打開,挖出糯米吃,那米真香啊!
我還記得吃過牛眼睛,可能當年村子裡的人很少吃過這些奇怪的東西,我想這跟我媽小時候在大戶人家成長的背景有關,即使他後來才開始學做菜,但也都會做精緻的料理。
我家每年過年時一定會有一個儀式,就是我爸都要講我家在大陸住哪、祖父叫什麼名字、祖母叫什麼名字、外祖父外祖母叫什麼名字,這習慣幾十年,所以每次年夜飯一到這一關,我們都會打瞌睡,後來也才知道村子裡很多家庭也都有類似的習慣,大概是父親們很怕我們忘了自己是誰。